2011年10月13日 星期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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逆旅銅版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

/ 雷驤 



        我注視街角那個人良久,儘管沒人投以注意,他仍不疾不徐的搖著那柄桿子,于是如簧風琴音色的曲調,便隨著和弦節拍,從木殼子裡抑揚出來。 
那人穿禮服、戴高帽衣裝十分整齊,卻不免予人落魄、孤獨的感覺。如若路人拋給他一個小錢,便會一手除帽,欠身鞠躬。 

然而,行人多半匆匆走過,腳步絕未稍緩,毫不在意飄來的樂音,風也似的閃去。 
        如在東方,這種引人懷舊的街景,角色或者會換成頭戴大笠帽,低首頌經擊磬的僧侶罷。 
當我依據現場草繪作起銅版畫的時候,蝕刻的凹線,松香粉凝結細點形成的調子,在一次次酸液浸泡中,終而造成我內心的憧憬,轉印在半濕畫紙上的反像,情境似乎有意的推向往昔--在此,我毋寧回到年輕時代對「搖琴人」的畫面想像,那來自舒伯特〈冬之旅〉連篇歌曲的末一首:冬日街角一個蒼白瑟縮的老人,搖出彷彿六弦琴撥弦的音型,歌聲自那失戀男心中呼出:「啊!搖琴人,帶著我四處流浪去吧!」 畫面上起伏不平的石板地,一個孩童佇足在搖琴人面前,而背後,恍如夜暗中的光,自巷底映出了。 
2010以來,我動手作這些銅版畫,原是從各式各樣攜在身上的速寫本子,從現場直感的草繪中,翻來覆去,思索對那圖景的憶留,並將感知擴充起來(如同上文「搖琴人」的例子),以至於在自己生命意識中形成獨特。  

情況確乎如此,生命之旅的現實常為腦中疊砌的印象所淹沒、混淆。 

「我們居住的城市台北,毫不壯麗……」在某次旅行中,我在攤開的明信片上,寫下如上的句子。

然而,接著怔怔的從窗格看出外面金黃色街景的時候,電車、馬車與優雅的行人,同一時,那遠在萬里以外的台北市街、熟人與陌生人的臉便一一浮現出來,故鄉彼地的氣氛與調子,一幕幕閃現,其結果竟一概令我微笑!

這原是為逃離而出發的所謂「逆旅」,至此反而成為一種遙想與依戀。 

說起來,我們似乎不曾喜愛過長期居停的城市,除了當我們暫別它的時候;正如我們其實不能直接看見自己,唯只從別人的眼之映照中,才真正看見了自己。 

此回在銅版上工作,猶如經歷一場「心之逆旅」,再現了迄今為止的自我生命之旅而喜悅,爾今與你分享吧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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